從排毒餐談起-論中醫及另類療法的科學驗証

上星期看到台灣癌症病人出面控訴林光常排毒餐的新聞事件, 我不認識林光常,沒有看過他的書,沒聽過他的演講,也沒吃過他的排毒餐, 但看到林光常說他也要像西方醫學那樣科學驗証- 要找50個病人來証明排毒餐有效的時候, 我想問的是, 這就是科學驗証了嗎?先不論他這樣大賣排毒餐之後才說要來"科學驗証"對於消費者來說是不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, 為什麼要找50個人? 如果50個人夠証明什麼, 那30人夠不夠? 如果不夠的話,是該找100人還是1000人? 不同的病人有不同的症狀不同的嚴重程度, 要怎麼定義"有效"?

我相信林光常對這些問題沒有答案, 50個人只是他隨口說說。此文用意不在批斷林光常是否騙人詐財, 而是想提倡正確科學驗証排毒餐及其他非西醫療法的重要性。任何一個人都有權追求除了西醫"正規"醫療外的"另類療法", 例如中醫,氣功或各種生機飲食。但可惜的是大多數"另類療法"都沒有像西方醫學經過嚴格的科學驗証-一個藥該找多少病人來試? 需不需要對照組? 每個病人要追蹤多久? 什麼樣的數據才能結論藥有效? 在所謂的"正規醫療"中,這些問題都經過反覆的辯證, 一個藥才能上市。相較而言, 另類療法往往訴諸於一些抽象的道理, 以排毒理論來說- 人會生病是因為體內製造出毒素,只要吃排毒餐或是練氣功作好體內環保, 把毒排光了,身體自然健康。 聽起來很合理,我也相信無毒一身輕, 但是,什麼是體內毒素?是所謂的宿便嗎? 看的到量的到嗎? 怎麼知道毒素排出來了? 除非排毒理論的提倡者能提供這些問題的答案,排毒理論才能進行科學驗証。沒有經過科學驗証的排毒論,怎麼知道到底對疾病治療有沒有效?

姑且不論毒素量不量的到, 有些人說總之有人吃了排毒餐之後乳癌自然痊癒,沒有再復發, 這就是排毒餐有效的証明. 但是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吃過排毒餐嗎?如果100 個吃過的病人只有10個人病好了, 那到底有沒有效, 該不該吃?可悲的是病人及家屬從來就不會知道這樣的資料, 因為只有吃了有效的人會被當作神奇的例子廣為宣傳, 吃了沒效的人除了像呂小姐這樣出來控訴, 大多數人命都沒了自然默默無人知。

衛生機關一直呼籲大家不要使用沒有醫學根據的另類療法,生了病應該到醫院接受治療. 但不可否認, 醫學有限制,很多病沒有藥醫, 化療也只能延長病人壽命幾個月而已。再者化療以毒攻毒, 不只把癌細胞殺死,也把正常的好細胞殺死, 讓人痛苦的掉了半條命。另類療法對於病人及家屬來說像黑暗中的一線光, 往往一聽說有什麼秘方, 或是哪裡有什麼名大師名中醫,不管路途多遠, 不管所費多可觀, 為求一線生機, 都願意嘗試。不幸的是並非每個人試另類療法都有效, 試了一種方法沒效之後, 要不然就得回醫院, 要不然就又得在沒有科學証據下, 盲目的再瞎試瞎撞其他偏方. 很多病人就在"正規醫療"跟"另類醫療"之間擺盪. 還有人中藥也吃西藥也吃, 誰知道中藥加西藥是像1+1=2一樣會對病情加倍幫助? 還是中藥跟西藥的交互作用只會更傷身? 這些問題問西醫, 得到的答案要不是"我對中醫不了解", 要不然就是根據他們的經驗告訴你”我只看過吃中醫吃了半天最後沒效回醫院的人"。但是這難保不是一種偏差,　因為吃中藥有效的病人自然不會回醫院回診,醫師也看不到他了。問中醫呢多數也沒有答案。還有很多中醫對西醫有偏見, 恐嚇病人說會生病就是因為過去西藥吃太多傷身傷肝傷腎, 再吃西藥的話只會送命。無所適從的病人該相信誰? 很多人不僅被病痛折磨，也在各式各樣的療法中徘徊疑惑，家人對於到底該吃什麼藥爭論不休, 最後病人不要說傷神傷財, 最傷心的是連人生最後的一段路都無法平靜安寧的跟家人度過, 徒留遺憾。

如果中醫和其他另類療法都能經過科學驗証, 病人就可以有選擇的依據。哪怕只有10%的人吃排毒餐有效, 但是如果化療只有5%的人有效，那麼排毒餐就值得一試。反面來說，如果化療有30%的病人有效，那為什麼要浪費時間金錢在只有10%有效的排毒餐?　另外，排毒餐加化療會比單獨吃排毒餐或單獨化療好嗎？這些問題除非經由科學方法進行臨床試驗都不會有答案。但這樣的資訊對病人來說是一大福音。

要進行另類療法的科學驗証並不容易，最困難的地方恐怕就是找出一個大家都能信服的標準度量，讓西醫中醫或其他另類醫療都能在同一個平台上公平獲得比較。但是科學驗証對大家都有利，如果排毒餐經科學驗証有效，那麼排毒餐的提倡者自然大發利市。同理，如果中藥跟西藥能進行科學驗証齊頭比較，那麼病人可以知道到底該吃中藥還是西藥; 中醫可以消弭社會對中藥"不科學"的疑慮, 得到公正的評價, 況且科學標準放諸四海皆同, 經過科學驗証的中醫可以借此廣推全世界,救活更多人; 西醫可以告訴病人什麼時候可以中西醫併行,或是在病人藥石罔救時提供其他選擇；衛生機關有科學數據來訂定準則規範,減少民眾誤信偏方耽誤病情的社會成本。

因此, 衛生機關應輔導另類療法的科學驗証，中西醫應該放下對於彼此的成見, 合作設計一個大家有共識的臨床試驗，大眾應該盡量選擇有科學數據支持的另類療法。只有這樣,病人才有明確的資訊選擇最適合自己的醫療方式, 沒有效的偏方會被淘汰, 有效的另類療法可以救治更多的人, 這才是一個人道的現代化醫療社會。